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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王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唐幻录正文 第六十一章 右军大营
- 太谷……
晋中大平原的天空阴云密布，一切都失去了光彩，笼罩在无尽的昏暗之中。浓烟和尘埃形成的霾雾，遮挡着远处的景物。
众多饥饿鹰鹫在空中来回盘旋嘶鸣，迫切地等待着他们的大餐。
空气凝固而闷热，没有一丝凉风。充满了腐尸的恶臭和皮肉烧焦的味道，令人窒息而作呕。
濒死的惨叫声；痛苦的哀嚎声；金属的撞击声；战马的嘶鸣声；以及箭支的尖鸣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撕心裂肺的杂音，充斥着整个大地。
平原上到处布满了残躯断肢，青草已经失去绿色，被血污染成了殷红色。四处燃烧的火焰，冒出浓浓的黑烟。
无数箭支犹如满天蝗虫一样，一阵一阵地在天空中飞来飞去，倾泻在各自的目标身上。
投石车抛出的石块燃烧着火焰，夹杂在箭雨中，划过天空，不断落入人群中。士兵和马匹被砸的血肉横飞。满身着火的士兵发出凄厉地惨叫声，痛苦地满地滚动着身体。
胡人的骑兵如同无数蚂蚁一般，四处狂奔、冲击、砍杀。还有不计其数骑兵方阵在远处等待，随时准备扑向战场。
……
唐军的三座大营，此时，被胡人大军分割包围。大营之间失去了联络，唐军各自为战，已经无法相互救援。
每座大营的寨门早已被攻破，在双方的反复的争夺下，已被尸体塞满，双方再也无法通过。
大营四面的寨墙前，堆满了士兵和马匹的尸体，已经堆到了寨墙上方。胡人的骑兵踏着尸体，不断地冲上了寨墙。
无数弓箭在唐军大营中四散射出，投石拖着火红的尾巴，不断向大营外的胡人阵营呼啸而去。
而胡人的弓箭，同样一遍一遍地覆盖着整个大营。地面上，尸体上、军帐上都好像刺猬一样，长满了胡人的射来的箭支。
在大营外，胡兵则好似潮水般，不停地冲向唐军大营的寨墙。
冲上寨墙的胡兵；有的被唐兵的长枪刺倒；有的收不住马匹，跌落到寨墙后的地面上，不是被摔死，就是被砍杀；有的就在寨墙上狭窄的跳板上与唐兵肉搏，不断有战死的士兵纷纷从跳板上跌落下来。
而守寨的唐军，要么被胡兵的弓箭射杀；要么被冲上来战马的撞飞；要么死在胡人的弯刀下。
士兵的尸体，持续在寨墙两侧不断地堆积着。
整个营寨犹如一台不停运转的绞肉机，不停地吞噬者两方士兵的生命。
胡人大军仍然在不断地涌向这台绞肉机，没有任何停止的迹象。
是的，胡人的军队日夜轮番攻击，三天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唐军士兵在饥饿，困倦与疲惫中殊死抵抗着。许多士兵在没有与敌军接触情况下，就已经倒了下去。
……
唐军的三个大营都是同样的景象。士兵在他们的统帅的指挥下，机械而麻木地战斗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对死亡已经没有一丝恐惧，三天来在他们面前死去的人太多了。
三座大营的统帅分别是中军大营的全军统帅为右卫大将军张瑾；右军大营统帅为郓州都督张德政；左军大营统帅为陵州都督李高迁。
右军大营战事最为激烈，显然胡人把进攻重点放在了这里，试图逐一击破。
……
右军大营中心的碉楼上，郓州都督张德政布满尘土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眼睛中布满了血丝。
三天来他没有合过眼，他只是喝了一些水，几乎没有吃东西。
他始终就站在这个碉楼上，指挥着麾下的军队。
他已经对援兵不抱什么希望了，因为援军最快也得两天后才能到达，而胡人日夜不停地攻打，就是为了速战速决。
他麾下能够战斗的军队已近枯竭，濒临全军覆没的境地，目前的形式，右军大营绝对坚持不到明天。而右军大营一旦被攻破，中军和左军也绝难保全。
他不能突围，因为突围出击，将失去大营的屏障，在平原上面对胡人的骑兵，军队可能顷刻间崩溃，那将是一场屠杀。
即便突围成功，中军和左军将会面对胡人全部兵力的压力，很快就会全军覆没。这意味着背叛，他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拖延时间，能坚持一时就坚持一时，直到全军覆没为止。
……
此时，张德政向前打了一个手势，站在他旁边的传令兵，迅速挥动着令旗，随即号角响起，战鼓齐鸣。
两队唐兵迅速动了起来，急奔到营寨正面的寨墙边，并迅速爬上寨墙，加入寨墙上的厮杀，堵住了那里的缺口。
两队唐兵中，一队短刀、圆盾。一队长枪、方盾。短刀队当先冲上寨墙，与上面的胡人厮杀，长枪队在寨墙下用长枪协助。
短刀队杀散了胡兵以后，长枪队便爬上寨墙。在寨墙边，将方盾向外，蹲下身体抵住长大的方盾，把方盾相连，形成一条方盾墙。在方盾上伸出长枪，刺杀胡人冲上来的骑兵。
短刀队举起圆盾，遮挡胡人射来的箭支。随时准备与突破的胡人厮杀，并保护长枪兵头顶。
踩着尸体冲上寨墙的胡兵，冲击速度大减。在长枪前纷纷落马，战马落荒而跑。但胡人的攻击持续而猛烈，而唐兵却处在饥饿和疲惫的状态，根本就无法长时间激斗。他们所构建的新防线，很快就又被突破了。寨墙上又一次陷入混战，失去阵型的保护，唐军立刻陷入劣势。
就在这里的防线就要被突破的时候，胡人阵营忽然响起了号角。胡人突然停止了攻击，转身跑下寨墙，撤回到自己的阵营。
不只是这里，整个大营四周的胡人军队，都停止了攻击。寨墙上的唐军一时间迷惑不解，都呆立当地，一脸茫然。很多唐兵瘫坐下来，大口地喘息着。
这是三天来胡人第一次全面停止攻击。
碉楼上，张德政皱起眉头，敌军突然停止进攻，在他看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
一道粉红色的闪电划破天空，天空已被黑压压的乌云覆盖着。一阵狂风掠过大地，掀起地面上的一切杂物，军旗扑啦啦，不安地飘动，突如其来的凉风，让所有人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零散而冰冷的雨点，突兀地打在士兵的脸上，一股寒意直入他们的心底。
一声轰天惊雷，让张德政整个身体震动了一下，他突然醒悟过来。于是打出了一个他一生都没用过的手势。随后走下了碉楼，这是他三天来第一次走下碉楼。
传令兵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了旗令。号角并没有一如既往地响起，沉默了良久，才发出了平时听不到的音调。
所有的唐兵都站直了身体，他们知道号角音调意味着什么。然后全部跑下寨墙，集中到大营的帅台前，等候他们的统帅。
张德政坚定地走上帅台，昂首站在帅台上。
“兄弟们！……”张德政朗声说道。
“将军！……”士兵们齐声喊道。
“今天！……我们将共赴黄泉！……我们的死！……是为了我们的亲人，不容那些胡人能够肆意蹂躏我们的亲人！……”张德政的声音低沉而缓慢。
“奋战到底！……奋战到底！……奋战到底！……”
张德政提高了声音，“接下来将是最后的决战，这里没有统帅，只有士卒！这里没有降兵，只有战士！只有我们这些不怕死的大唐雄狮！……”。
“誓死追随将军！……誓死追随将军！……誓死追随将军！……”
又一道闪电之后，雷声滚滚，暴雨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