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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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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35

    31、龙二的视角之二 ...

    因为有林莫间遗稿这个饵吊着,所以龙二一直都很小心的观察萧然少爷有无任何关于曲谱的动静。他是不懂音乐,可偶尔从萧然少爷废纸篓里发现涂涂画画的五线谱稿子,他弹琴也不像平日那么娴熟流畅,有时候会时断时续的,这种种迹象,龙二当然就留了十二分心眼——是……是萧然少爷要卖林莫间的遗作了么?

    妈妈呀,那女人也太强大了吧,她这才认识萧然少爷多久,就把他们家少爷迷得连爹都不认……龙二当时冷汗都下来了,难道自己看错了人,那女人其实是个精明厉害的?

    这种情况林晰也发现了。脸色也不好,但他不信那是林莫间的遗作。他了解萧然,萧然的性子就像一只有收集癖的小松鼠,林莫间的遗作对他来说是爸爸留下的纪念,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拿这么珍贵的东西送人情,若是别的……

    这到底是唱哪出啊?

    在暗地里两双专业眼睛的紧盯下,萧然这个业余三流选手偷偷摸摸寄曲谱的动作没有隐瞒过去,那天萧然书包里背着个大大特快信封出门的,碍着当时屋里还有其他人,林晰什么也没说,只给龙二一个眼神。龙二心领神会,尾随出门。远远的看着萧然少爷把大信封扔进邮筒,龙二用了一截铁丝和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把信件搞到手了,带回去给林晰看。

    是萧然自己做的曲子,收信人地址是天河唱片公司,很明显,小少爷要自食其力了。林晰拿着那些稿子,翻来看看,他也不懂。人人都说林萧然很有才华,林晰也相信自己的钢琴小王子是最好的,但到底多有好呢?是蒙父荫庇佑,被人口头夸夸的差强人意?还是真的可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林晰忽然发现自己还挺渴望一探深浅的,“把落款抹去,你拿去给懂行的人看,要听到真话。”

    “是。”龙二得令。

    天河唱片在业内就是个专业口碑不错的公司。说来巧了,天河唱片老板的亲哥,是林晰手下的某个堂主,所以老板韩胖子跟龙二他们都熟,这里‘熟’的意思是说,像龙二他们这些人,如果要找个妞爽爽,陪个酒、吃个饭的话,韩胖子公司里的小明星们会像夜总会的传召女郎一般,任其挑选。所以龙二打个电话就跑到天河唱片公司的楼下,一点不突兀。

    “龙二老兄,你看看你,都多久没来了?”韩胖子看到龙二好像老友重逢。

    “我这不是来了嘛!先说正事省的忘了,给我准备个妞儿,老四今晚办Party,要求我们自备女伴,特地寻到你这里,不能给我丢脸。”

    “你还不知道兄弟我么,我办事,你放心……要说你还真找对了,我最近手里……”韩胖子揽着龙二一边走一边嘀咕,俩老爷们笑的一脸猥琐。

    路过音乐总监的办公室时,龙二脚步一顿,随意敲门,进了李大牌的办公室,顺手给他扔过去一个大信封,“老李,刚刚在楼下看一个孩子要投稿,穿的朴素了点儿,你们门卫拦着没让进……我顺手给稍上来了,喏——”

    李大牌专业精深,那是真的大牌音乐制作人,天河唱片的顶梁台柱。像天河唱片这样的公司,每天接到的音乐投稿不知道有多少,稿子能挨到李大牌亲手审阅,不仅仅得看实力,恐怕更多的看运气。如果真的按林萧然的方式投稿,他的稿子能不能被李大牌看到都不一定。

    但是现在龙二出手就不一样了。

    信封直接扔到李大牌的怀里,虽然听龙二先生的口气就是一举手之劳,作曲人跟他没什么瓜葛,但是接了不看打人脸这种事,李大牌可不敢做。至于稿子到底好不好、能不能用,这就是李大牌自己专业判断了,或者说,这就要看林萧然到底是不是一瓶不满,半瓶子逛荡……

    龙二把稿子扔给李大牌之后,他今天的此行目的就算完成了,不过被韩胖子这个猥琐的家伙拉着,俩人在办公室开始就着名单挑肥拣瘦,龙二坐在沙发里一个一个的漂亮妞挑着,跟选妃似的……刚选到一半,李大牌抱着稿子冲进来了,眼睛冒光、满脸激动,“龙二先生,那孩子现在在哪儿?”

    “什么……你说什么孩子?”

    “投稿的孩子,作这些曲子的!”

    龙二忍不住身子往后撤了撤,是不是这些搞艺术的都有点疯癫?“怎么这么激动,曲子很好听啊?”

    李大牌看起来激动到有点脑梗倾向,捏着稿子,从牙缝里往外挤,“龙二先生,您刚刚可能错过了一个未来的音乐教父!”

    龙二一听这话,心里很高兴,因为他确定,林哥听到这样的评价也会很高兴的。

    根据李大牌的专业眼光,这些曲子乍看之下很有林莫间的多变风格,仔细琢磨才发现没有音乐教父那么成熟老辣,当然,毕竟作曲的人年龄还小,但毫无疑问此人潜力无限,抓到了,未来一定是棵摇钱树。

    至于说龙二这等俗人只会用稿酬多少来衡量创作水平的问题……

    李大牌给列出价码三六九等。

    如果这些曲子能冠上林莫间遗稿的名字发表出去,那一首几百万都不带还价的,音乐无国籍,使用版权若卖到欧美唱片公司,那就赚大发了!不过呢,按上林莫间的名头的操作难度太大,需要打点的关系太多。如果考虑到风格跟音乐教父的曲风接近,说作曲人是林莫间弟子之类的,一首卖个十几万块也很容易,毕竟这个身份名头响亮,而且曲风、质量都是上上选。

    如果刨去名声,刨去林莫间曲风的问题,单凭质量论,一首也就给个三四万块,这已经不少了,专业级别的价码!当然,如果考虑到对方只是个毛头穷小子,唱片公司又不考虑后续发展的话,一首曲子忽悠给穷小子个千八百块的,也是唱片公司常用的无耻手段……

    专业评估完萧然的水准之后,这件事的后续,太子爷就出面了。当李大牌知道这些曲子出自林莫间独生子之手后,叨叨了许久的虎父无犬子,感慨得一塌糊涂。也因为李大牌慧眼识珠,无意的马屁拍得林晰心情非常不错,看在关系比较近的份上,林晰就大方的让李大牌挑五首留下,剩下的曲子被太子爷收回了,李大牌倒也实惠,扒着曲谱不撒手,这五首的选择让他纠结了好久。

    至于说稿费……

    五首曲子是太子爷发话送的,但林晰也不能打击自家小王子的自信与骄傲啊,琢磨琢磨,价码还是没多给,“十五首曲子,就一共算卖二十万块好了。”

    韩胖子原本还想抢先付账,拍马屁,被龙二私底下一脚制止了。废话!萧然少爷事业的第一桶金,你也敢跟太子爷抢着付钱,活腻了吧你!二十万是小数不假,那你人肥钱多,要不要让太子给你瘦瘦身啊?

    所以,林萧然赚的人生第一笔私房钱,其实是林晰掏的腰包。二十万块从天河唱片的账目上过了一遍,转到萧然的私房银行卡里,然后,这人生第一笔薪水转手就被萧然少爷花出去一半,他给那个女孩买了一条限量版的钻石项链,叫‘柏拉图的爱情’。龙二一点不夸张,当初他递报告的时候,林哥身上那气压,让他想死的心都有。

    尹妮娜一直没有从萧然这里套林莫间遗作的举动,这让太子爷有一种耐不住的失控感,他刻意的推动了进程,叫寰宇娱乐到那个女孩就读的进修班去招人,他要看看那个女孩到底会怎么做,结果,女孩还没开口,萧然倒是自告奋勇一手扛下给尹妮娜做新曲的任务……

    那一个月的角力,龙二觉得在上演一场无声无息的惊天骇浪。看着萧然少爷一天比一天快乐,又似乎一天比一天彷徨无措,看着林哥一天比一天阴晴不定,又一天比一天更为压抑克制,唯一知道内情的龙二,明明没有他什么事儿,他却仿佛感觉自己每一天都在悬崖上走钢丝一般……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年底,龙二隐约的觉得,事情没有按太子原本的计划走。因为尹妮娜在萧然少爷面前完全没了底层小明星那种拼命向上爬的野心和功利,也没了她在几个男人身下的屈意承欢与放荡。甚至银星娱乐老姜那几个人的施压都不能让尹妮娜屈服。难道因为被小王子看上了,这个小娼妇真就把自己当成落难的白雪公主了?龙二心底有着淡淡不屑和隐隐的愤怒。不管那个女孩到底在磨蹭什么,是反悔了,还是贪的更大,还是深陷于与萧然少爷的单纯校园爱情,龙二都觉得她走到了一个危险的境地,可以说自掘坟墓。尤其,在刻意观察下,龙二发觉这种双面生活让萧然少爷快撑不住了。

    萧然少爷,那是太子的龙之逆鳞,擅动者死。

    果然,太子有一天忽然决定去度假,暗地里跟龙二下达指令,这代表太子爷要亲自出手结束这一切,龙二当时甚至能看到林哥眼中深沉的杀意。

    “放出风声,让银星的人知道天河得到了林莫间的音乐遗稿,然后去找……”林林总总,林晰交代了一堆事情,声音从始至终都带着金属的冷硬味。“……就这样准备。”

    “是。”龙二转身告退。

    林萧然并不知道,以银星娱乐那几个人的身份地位,其实不够资格在高级宠物苑开房间、请调训师。他们能去那里,完全因为那块老姜认识的一个调训师的引荐,而那个调训师,是太子手下某俱乐部的S级大师。

    那天,是他们一行人第一次到那里享受那种变态的欲望释放,那天,他们生涩的手法被调训师J在心里暗骂成猪。J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临时被派过去监场的工作人员,他跟萧然说的那些很客观,很真实,所依凭的是那本调训日志,十一周的调训日志,但对太子爷来说,伪造一本调训日志是很大的事儿么?

    32、龙二的视角之三 ...

    能做太子身边的近卫,龙二从来不是心软的人。萧然永远不会知道整件事,‘憨厚讷直’的龙二在背后施了多少暗手,制作了多少巧合。

    比如,那天那支偷窥宠物苑的望远镜。

    比如,那天的咖啡厅事件。

    龙二再一次在咖啡厅外看到尹妮娜的时候,他一眼就知道这个女孩反悔了。就算潜规则被大多数人接受,也不代表那种变态嗜好能被大多数人接受,像这样一个单纯幼稚的小姑娘,第一次遭遇这种事,那天那顿皮鞭蜡烛加电击的噩梦经历大概把她给吓破胆了。

    他知道这个时候,尹妮娜把萧然少爷当唯一的救命稻草。可惜,龙二大冷的天不进屋吃午饭,非得找借口出来抽根烟,为的就是这个时候把人拦下来。等林哥给萧然少爷足够的时间洗脑,等萧然少爷有足够的决心放下这段一开始就被扭曲的感情。

    尹妮娜不明白龙二的真正身份,不代表老姜他们不认识龙二,“龙……龙二先生,您怎么会……”刚刚这个小贱货说林莫间的独生子在里面,“林……林萧然……少爷……在里面?”

    结果还没等龙二说什么呢,老黑出来了。

    “黑……黑老大……”裴总都吓傻了。

    “太吵了。”老黑的脸色是真黑,“你们打扰到太子用餐。”

    “太……太子爷,那个,那个太子爷?”

    “你还知道几个太子爷?”老黑一挥手,一帮保镖冲出来赶人,“你们影响到太子的胃口……还不滚?等着我为你们收尸哪?”

    龙二之前趁乱就已经卸了尹妮娜的下巴,防止她什么都不懂的乱嚷嚷。银星娱乐这两个人倒是知道萧然少爷被这女人勾搭过,可是他们懂得闭嘴的艺术,很明显,林莫间的独生子正在跟太子爷一起吃饭,被太子爷护着的人,不管他们曾经打林萧然什么主意,都给赶紧夹紧尾巴,收拾残局,清场的清场,该后事的后事——尹妮娜结局就属于该处理的那类——杀人灭口他们不敢,但是捏着艳照、威胁恐吓一番,再把小姑娘当破布一样扔掉,这套路他们倒是轻车熟路得很。

    龙二今天开车到皇天音乐,就是约了尹妮娜。既然银星那边把整件事的痕迹都抹平了,那这边太子爷是不是也要抹抹平呢?龙二开车的时候心想。老姜他们没胆干杀人灭口的勾当,但太子不是吃素的。

    到了地方,龙二要了一个录音间。录音间跟那天宠物苑的客房有点像,也是一张大玻璃墙把房间分割成两半。一边是歌手唱歌的平台,另一边是工作人员录音、混音、技术指导的录音隔间。中间的玻璃是茶色的,本来彼此就看不大真切,林晰这侧又是黑着灯,另一次则灯火通明,所以尹妮娜来了之后,她看到除了正在等她的龙二,只能隐约看到隔间里有个人影。

    发生了这么多事儿,尹妮娜就算不是人精儿,也察觉出这一切可能都是做的局。从一开始她被介绍给银星娱乐的上层,到龙二给她办了音乐学院的进修班,到后来认识林萧然……这一切零碎分割的事儿,如果串起来一想,根本就是一环套一环的。到最后,尹妮娜更是亲眼看到,龙二和林萧然这两个根本不搭界的人出现在同一个咖啡厅吃午饭。

    龙二只是个保镖罢了,尹妮娜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而林萧然坐在里面被保护着,被簇拥着,像真正美丽、优雅、高高在上的王子……还有那个传说中的太子爷,即使只是从裴总嘴里的只字片语,尹妮娜如今也知道那是连银星娱乐大老板都惹不起的人。

    尹妮娜嘴唇都有点颤抖,她如此猜想了整件事情,她想知道却又害怕知道真相,“你……你那天……萧然,为什么萧然在咖啡厅……”

    龙二没容她把话说完,自顾自的没什么声音起伏的交代后续,“你的任务完成了,这是支票,回头会有人跟你联系,至于出唱片的销量、明年能不能拿到新人奖,就看你自己……”

    “我不要!”尹妮娜的世界崩塌了,哭着一巴掌把面前的支票打掉,“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为什么不放我进去找萧然……为什么非得拆散我们……”

    “你还没明白么?”龙二看也没看地上的支票一眼,“经过了这些事之后,我以为你应该知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不!是你们蓄意的!”尹妮娜在哭,到了这个份上,她也不怕得罪眼前这个大人物了,“是你们一手安排好的,故意的……我,我是真心的!萧然也是真心喜欢我……我们原本可以在一起,是你们这帮……”

    龙二冷冷的看着尹妮娜,如果萧然在的话,他恐怕会被龙二有这般冰冷刺骨般的凛冽眼神吓到。

    “真心?”龙二眼神里满是轻蔑,“如果萧然少爷只是一个普通的音乐学院里的穷学生,你还会在这里连支票看也不看一眼,只顾叫嚣你的真心么?”

    笑话,林萧然是什么人?如果没有林晰,只凭他继承的那些股票和版权,那也是娱乐圈里大老板一级的人物,银星娱乐那几个所谓娱乐高层见了萧然少爷也要点头哈腰赔笑的。更何况,萧然少爷现在还是被太子爷摆在心尖上的人。

    “从你决定用尊严换前程的那一刻起,你出现在萧然少爷的视线中都是污了少爷的眼。”龙二弯下腰,捏着女孩的下巴,“别摆出圣女的脸,你只是后悔晚了一步,后悔没一开始潜规则的时候就攀上萧然少爷那棵大树……呵呵,真是一只天真又贪心的小麻雀。”龙二站起身来的同时,一把把尹妮娜脖子上的‘柏拉图的爱情’扯下来。

    “不!不要……”尹妮娜尖叫,一把抱着龙二的腿,不顾脖子上勒出来血痕,“我不要支票,你不要拿走它,把项链留给我,求求你……我只有它……”

    “你也配?”龙二一脚踢开尹妮娜,转身离开出去。笑话,今天来的根本目的就是这条项链,这项链是太子心中的一根刺,一根毒刺。

    林晰一直在那间暗暗的录音室的坐着,看着玻璃那边发生的一切,甚至没开声筒,他根本不在意那个女孩说什么、哭什么。他在等,等龙二从另一侧进来拿着那条项链。

    林晰把项链挑在手里,墨黑的眸子里满是轻视——‘柏拉图的爱情’。

    “龙二,知道什么是柏拉图的爱情么?”

    精神恋爱,代表抛去欲望的纯纯的真正爱情。这个概念,龙二在萧然少爷买项链那天就查了,当时知道寓意之后就是浑身冷汗,此刻还哪敢说出来啊。

    “苏格拉底是柏拉图的老师,柏拉图有一天问他的老师,什么是爱情。然后,苏格拉底就叫柏拉图去麦田里摘一穗最大最好的麦子回来,不许回头,只可以摘一次。”林晰讲起这个典故,“龙二,知道结果么?”

    “是,”龙二听说过这个故事,只是不知道原来出自柏拉图的典故罢了。“他最后两手空空的回来,因为他一直期待前方会有更好的……这就是贪心不足,患得患失吧。”

    林晰掏出一个打火机,点雪茄专用的高压喷射的那种,火焰温度能达到1300度高温,璀璨华丽的钻石坠子在丁烷火焰下迅速现原形到黑炭的本质,林晰手一松把项链扔进旁边的烟灰缸里。看着银白色的链子扭曲成漆黑的一团,干结,暗淡,失去光鲜亮丽的色彩。

    柏拉图的爱情,代表的不就是虚幻、理想与不切实际的贪心么?

    他的萧然是一块玉,天地孕育,光华内敛于里,莹润、尊贵,有生命,有灵性,戴久了会跟血脉相通,心心相连,无论大小,永远是没有价值上限的大自然的瑰宝。

    钻石?

    不过是被人为吹嘘出来的一块碳罢了。光华诞于工匠之手,得势的时候招摇耀眼,不知收敛,结果随便一把火就可以把什么光华都付之一炬,成为过眼云烟。

    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心思,林晰在心里把‘柏拉图的爱情’扁的一文不值,最后把纠结成一团黑黑的废料扔进了垃圾桶,再也没看一眼在隔壁一直坐在地上哭的女孩。

    打道回府。

    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了。

    龙二开车,一边开一边从头到尾回味着尹妮娜这件事……当时他为了断那小姑娘的念想,把话说的狠了点,龙二觉得尹妮娜未必对萧然少爷没有真感情。尹妮娜可能有野心,可能不介意被年纪有她父亲大的人潜规则,一切为了出人头地,行规嘛!但说到底,就是一个单纯爱做梦的寻常女孩罢了。认识林萧然,会爱上那个完美的小王子,太正常了。

    龙二特意花时间分析尹妮娜有几分真心,想的可不是什么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是……尹妮娜这个女人,是个潜在威胁!龙二得出这样的结论。女人一旦对感情产生了执念,就像地雷一样,不一定哪一脚踩上去就爆了。龙二把自己的担心提出来,并且隐晦的请示林晰,要不要他彻底去解决后患……

    “不用。”林晰说。

    “是。”龙二应了,但是觉得困惑。林哥心软了?

    别开玩笑了,太子爷是什么人,他在萧然少爷面前装君子,你就以为太子真转性变佛爷不成?尹妮娜的炮灰命也许是很冤,但太子手下的炮灰你以为只有这一个小姑娘么?那可是黑道上纵横十几载的传说中的太子爷啊!

    “没谈过恋爱吧。”林晰忽然开口。

    龙二:“……”

    “第一次……”林晰的叹息里面有感慨,有不甘也有愤怒……但最后全剩无奈,因为青春期的敏感让萧然心里有了心结,以至于他的感情是封闭起来的,不这样从源头解决根本打不开。所以尽管林晰怒火高涨,忍着萧然背着他偷情,忍不住几次在床上狠折腾萧然到差点没伤了他,但到底这个计划还是被他一手推动进行下去了。尹妮娜只是一个用来撬开萧然感情的工具而已,不是尹妮娜,也会是张妮娜,李妮娜……任何一个可以被利用的蠢女孩。林晰一手策划了萧然的初恋,注定苦涩,注定无果,也注定难忘。

    “如果这个时候尹妮娜死了,她就永远成了萧然心头的一颗朱砂痣,明白么?”林晰心里又何尝不想把此人从萧然心底抹去,但是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多年生死经验太子怎么可能不懂?要想把这朵红玫瑰最后变成墙上的一抹蚊子血,得慢慢熬,慢慢熬到尹妮娜在娱乐圈里被污染,被磨平,向严酷的现实低头,把萧然对她的那点真心情谊都被她自己耗干为止。

    龙二想了想,只明白一部分。

    尹妮娜签约到他们旗下的公司,就等于被林哥攥在手里,他让她红就红,他让她死就死。娱乐圈是一个残酷、功利又现实的地方,无论尹妮娜多么努力,她最终在娱乐圈的定位都是林晰说了算的,那么当她无数次碰壁,无数次求而不得的时候,她会一步步的变得市侩、堕落,越来越丑,再也不复萧然少爷心中曾经的那个清纯开朗的女孩,萧然少爷的心死了,尹妮娜也就等于死了。

    可这得熬多少年啊?

    龙二觉得,一,林哥可真能忍;二,这事儿有点不靠谱。不为别的,时间拖得太久了,道上的规矩这叫养虎为患,没听过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么?

    但最终,这件事又被太子给说中了。

    最终到达林晰设定的那个结果,没用几年时间。有父荫庇佑,有太子护航,有林萧然自己的才华做底气,林萧然成为娱乐圈炙手可热的新一代神级作曲人,真的是没多久之后的事儿,人家小王子起点高啊!而尹妮娜,在林晰刻意控制之下,一直属于半红不青,要红不红,永远都是绯闻比唱片热的那种二三流小明星状态。

    也许太子对人性了解的太深刻,也许娱乐圈的残酷规则注定了一切本来就会如此发展——相比林萧然在娱乐圈的如日中天的名声,在熬了这么久没有出头之日之后,尹妮娜最终忍不住把她与当下最火的王牌作曲人的初恋往事拿出来爆料——这份曾经纯真的感情一旦成了搏出名的垫脚石之后,一切便注定了。

    凭借当时‘萧少’的名气身份地位,这个初恋绯闻应该很火爆的,只可惜,尹妮娜没想到的是这个粉红绯闻只被炒了两天,就被接下来更火爆的尹妮娜少女时期的XX门事件取代了。跟两个男人玩重口味3P的照片,重点虽然被打了马赛克,可是上面稚嫩的少女的脸分明就是学生时代的样子。铺天盖地的丑闻,像一记巴掌狠狠甩在那张不复花一样娇嫩的脸上。

    那个丑闻陆陆续续闹了很久,因为如此精彩的爆料简直让娱记们打了**血一般不愿放手,他们把尹妮娜当成当年炒作的最佳题材,挖地三尺一掘到底,这些年一桩桩一件件的丑事一个接一个的往外抖,以此揭露娱乐圈混乱的冰山一角,满足小老百姓们窥探明星隐私的八卦欲望,和道德家的批判……

    尹妮娜的名字彻底火了大半年,火到萧然看报纸上的新闻,从一开始被伤害的不可置信,到失落迷茫,再到麻木习惯,到后来掀开报纸、看到、不在意的翻过去……心中不再对尹妮娜这个名字有半点涟漪。那时的萧然,只会在林晰脚步靠近时,回头、微笑,然后接受一个甜蜜的早安吻。

    33、家有一老 ...

    林晰解决完这件事之后,回到梧桐路的宅子,看着他的小王子正在钢琴边上弹着欢快的曲子,林晰虽然不懂音乐,但是他能感觉到萧然心情很愉快。

    “这么轻松,论文写完了?”

    “嗯,已经邮去了。”

    林晰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萧然,“送你的。”

    “什么……”萧然打开信封,倒出六张音乐会的票,“啊——”

    “高兴么?”

    萧然当然高兴,奥地利皇家交响管乐团的演出,代表着世界最一流的水平,只不过人家这次只落脚到帝都,只有三场演出,萧然早就想去了,可他说不准林晰会准许他出门,尤其得坐飞机去。

    “就知道你喜欢。三场演出的票都订了。记着,下次有什么喜欢看的,直接说,就算我没空,也会叫人陪你去,嗯?”

    萧然看着林晰,没说话,这份莫名其妙的礼物让他心里没底。有道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么。萧然的心思都写在脸上,恼的林晰当场就一个长吻压过去,一直把人亲的软软靠在他怀里才算罢休。然后看着仍然不明就里,却没放下戒心的萧然,挫败的林晰随便拉着一个现成的借口,“今年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你不是没去成么……”

    今年萧然的新年假期绝对称不上愉快,先是被一个女人刺激到差点生病,然后又被一顿烧烤吃到新年元旦那天拉肚子,新年假期没过完,午餐又塞了一肚子野菜还没吃饱……真够多灾多难的。人家少爷往年新年假期都是在欧洲各大音乐厅里度过的。只是可叹,太子爷第一次给萧然少爷精心准备的礼物,最终被萧然少爷归纳为‘补偿’,于是少爷淡定了,接受了。太子爷一肚子暗火。

    一月总会显得特别忙碌与短暂,似乎一过完新年,华国一年一度的恐怖客运高峰就开始倒计时了,因为农历年也快到了。林萧然没有自己上街采买年货的习惯,自从父母去世后,年节的概念就在萧然的脑海里慢慢淡去,他感觉不到那种气氛,不过林晰倒是提醒他了。

    “萧然,跟我回依山公馆好不好?”

    萧然心里一突,带着戒备,只是没像以前那样草木皆兵。

    “张那么大眼睛瞪着我干什么?农历年快到了,你自己想不起来日子,难道别人也不记得?你想想龙二,人家也要回老家过年、跟家人团圆的。如果你现在跟我一起回依山公馆住一段,他们也可以回家呆的时间长点。”

    这种理由,戳住萧然心头的柔软,只是……

    “开学前,我们再搬回来。”林晰把萧然最后一点顾虑打消。其实,林晰不认为萧然下个学期还会像这个学期一样有事儿没事儿全天泡在学校里躲着他,不过,这话不能说出来。

    萧然少爷首肯的第二天,那条食人鲨就满意地叼着自己的龙吐珠游回老巢了。

    萧然对依山公馆可谓一回生两回熟,毕竟上一次连生病带养病住了一个来月呢,这回一下车,萧然便跟着林晰轻车熟路的直奔主宅。

    依山公馆是个上世纪初那会儿建成的的一处纯欧式城堡,据说当年是欧洲某国建在华国的总领府。形状有点像奔驰车三叉星标,分主体部分和左右两翼,其实每一翼的地方都差不多大小,若独立出来都能成为一豪华型大别墅,只因林晰家人口稀少的问题,就把东西两翼划成了‘客用’,楼上两层是客房,楼下两层是客用书房、客用休闲厅、客用娱乐室、茶室……

    建筑中间主干部分便成了主宅,是林晰日常生活起居的地方,依山公馆的一级禁区。当然,萧然第一次进来生活起居便已经深入到禁区中禁区。

    在主宅部分,萧然的活动范围也就是那么三五处,卧房,客厅,娱乐室……萧然尤其偏爱最大的那间起居室,二楼正阳,大落地窗,窗外便是后宅花园内最美的玫瑰园,而且林晰还新安置了一架斯坦威三角钢琴,这是林晰在路上的时候告诉萧然的,说是免他假期在宅子里无聊。所以到了依山之后,反正不累,萧然就有先去起居室试试钢琴的意思。

    林晰但笑不语,只是萧然刚一进门,就看到沙发上正坐着一位拄着拐杖,身穿中山装,眼戴墨镜,一脸威仪的老人,德叔站在他的身边。这要是搁在别处,萧然没准儿腹诽一下房间里戴墨镜的诡异行径,但是在此地,此人……

    “你是谁?”老人声若洪钟的发话。

    “我……”萧然有点懵。

    “爸爸,是我。”林晰在萧然背后进屋,直接开口。

    那老人听到林晰的声音,歪歪头,萧然能清楚的感觉到墨镜下的目光依然在自己身上徘徊,然后老人了然的点点头,“哦,是你小子,过来让你老子好好看看,怎么长这么大了都?”

    萧然看着伸向自己的手,有点懵,回头看林晰:老爷子的眼睛难道是看不见的?

    林晰没说话,只是帮萧然把大衣脱下来,然后把萧然推到老爷子跟前,让他被老爷子握住,拉到身边,萧然忐忑的坐下来。

    老爷子握着萧然的手摸摸,“最近学习忙么?” 老爷子回头问德叔,“在学校有没有人欺负我仔?”

    萧然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硬着头皮回答,“学校一切都挺好的,同学们对我也都很好。”

    “没人欺负?那你怎么忽然回家了?也没事先给家里打个电话?”

    萧然:“……”

    林晰这时走过来,“现在放寒假了啊,爸爸。”

    老爷子扭头看这搭拉话儿的,“你是谁?”

    德叔:“这是大少爷。”

    老爷子这边还攥着萧然的手没放呢,听到这话,扭头仔细看看萧然,抬头质问德叔,“这孩子……是哪个女人给我生的老二?”

    萧然:“……”

    德叔:“老大,黑虎堂的当家来了,您要不要去主持一下会议?”

    老爷子:“哦,到时间了么?走吧。”

    萧然看着那老爷子有条不紊的带上手套,有条不紊的检查了一下腰间的佩枪,拿上旁边的小毡礼帽,拎着柺棍,带着德叔,雄赳赳的出门了。

    萧然张张嘴,半晌不知道开问什么。

    “阿尔茨海默症,前些日子老爷子一直在瑞士疗养,说是那边医术了得……” 林晰无奈的笑了笑,“结果我看,近两年反倒越来越糊涂了。”

    萧然明白,这真当是糊涂得厉害,连儿子都记不清了。

    老爷子除了有点糊涂,身体倒是颇为硬朗,萧然这次在依山与上次最大的不同,便是家里多了一个总是带着黑皮手套,戴着墨镜,不苟言笑,拎着一根拐杖到处走的黑道‘前’大哥,不分昼夜。老爷子白日一会儿一个盹儿,到了晚上便来了精神,拐杖跺得笃笃响,从楼上走到楼下,不为别的,就为了一路开灯——林晰怕老爷子黑天摔倒,把家里的灯都弄成了声控——这好玩意,让老爷子玩的不亦乐乎。大半夜的开完了一路灯,转一转看着哪儿哪儿都能瞧真切了,然后满意地再笃笃一路回房间。看着外面全黑了,老爷子琢磨琢磨又不乐意了,出来再笃笃……

    老爷子身体真的不错,别的老人家拿着拐杖是拄的,林家老爷子的拐杖是专门拎着的,然后时不时的用拐杖跺跺声响、够够东西,比如家里的声控灯,比如老爷子房里的电视。萧然就在依山公馆过了个农历年,林老爷子屋里的电视换了三拨,萧然就有点纳闷,没见老爷子砸东西,怎么电视好好挂在墙上总会坏呢?

    后来,才知道原因。

    萧然看电视都喜欢去影音室,影音室为了音响的环绕效果,一般都不大,房间里也做了软装修,封了窗子,老爷子从来不屑这种闷罐一样的房间,那天老爷子忽然看到萧然从那房间里面出来,手里端了一碟吃剩下的点心沫子,脑筋一糊涂,认准了那是装点心的碗橱,拐进去了。

    一进屋,老爷子没看到点心,倒是看着墙上的电视了,乐了,拿起拐杖在上面捅,干捅找不到开关,找不到开光就继续捅,边边角角的用拐杖敲了一个遍,啪,电视开了。老爷子笑眯眯的看着里面的花花绿绿,挺高兴。回头看到萧然回来了,笑的就更开心了,“乖仔啊,你刚刚都把点心放在哪个柜子里了?”

    萧然纠结地放下手里的遥控器,他明白那些电视都是怎么坏的了。

    老爷子除了爱用拐杖捅来捅去,还有个爱好,喜欢吃点心,有点像小孩子一样看到那些漂亮的小食品就想拿来尝尝,但老爷子的血糖有点高,八十岁的人了,多少都有些老年病,也不算大事儿,不过医生建议能不吃甜最好就不要吃甜。所以,老爷子为数不多的爱好里,点心也是被严格控制的。

    萧然在学校养出吃间食的习惯,平时梧桐路那边的林宅,无论是书房还是客厅,还是阁楼都有饼干点心常备,依山公馆这边也是,但是现在有了一个被医生下令控制摄糖的林老爷子,萧然吃点心就不得不专门跑厨房端一盘,而且定时定量,不能叫老爷子看到。这回被抓了个正着,被林老爹巴巴的盯着,萧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老爷子再糊涂,那也是曾经的黑道大哥,可怜巴巴的气势一开,逼得萧然不得不心软的领着老人家去厨房要点心,咸点心总不会有差吧?

    林老爹成功地捧着一碟香脆脆的葱油饼干从厨房出来,萧然还没等把人领到茶室稳稳当当的吃一顿,就忽然听到老爷子在他身后大喝一声,“看什么看!”

    萧然吓一跳回头,见老爷子冲着走廊尽头的落地窗,气势全开,“你看我也不给你吃!”

    “爸爸?”——萧然被林老爷子逼得不得不改口。

    “乖仔,那边有个糟老头子想抢我的饼干……”老爷子拿着柺棍捅得玻璃咣咣直响。护食护得跟什么似的。

    萧然疑惑的看看那落地窗,除了能映出自己的影儿,就是老爷子紧紧抱着饼干盘子的形象……

    相比萧然得到老爷子的全心全意,一口一个‘乖仔’的叫,林晰就有点不是滋味了。不知道是不是萧然天生长了一副乖宝宝的样子,老爷子后来一直把萧然认作了自己的儿子,而每每盯着林晰皱眉头,一副防贼的样子。

    “乖仔,那个男人你从哪里找来的?看他吊眼梢、薄嘴唇,可不像个好相与的手下!”老爷子拉着萧然的手小声教导儿子管理下属,还没等老爷子说完,他口中那个不好相与的就开口了,“爸,我吊眼梢、薄嘴唇,可都随您!”林晰脸色难看到不行,这两天萧然被老爷子霸占着不放,一口一个乖仔,他这边刚得空抱上萧然,小嘴都没来得亲就被亲爹老爷子用柺棍给打开了。

    对于林晰,林老爹迷茫了一下,便气势全开的跺跺拐杖,质问林晰,“你是哪个道上混的?”

    旁边的德叔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以跟XX帮的下午茶会面时间到了为由,赶紧把老爷子哄走了。

    34、林晰家世 ...

    虽然家里有个能折腾的老爷子,但过年时候,依山这边的气氛总体来说还是比萧然想象中的要冷清得多。他原以为的依山公馆的农历年,会见识到一个庞大的黑帮家族,然后林晰会有数不清的叔公、叔祖、姑姑、二大爷……之类的,或者至少,以林晰的身份,家里定然有数不清的宴会、需要招待的同行什么的,就像自己家原来那样。

    萧然他爸爸在家里排行老三,按理说,逢年过节亲戚们不该到萧然家里,而应该去他大伯家,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莫间事业成功,宅子宽敞的缘故,每年过节萧然家里都是七大姑八大姨的往他们家里聚。从三十闹到初五,临出十五之前,林莫间夫妇还得在家办几场招呼生意朋友的宴会——实在是夫妻俩接到的邀请函太多,不可能面面俱到都去,与其把自己忙得像陀螺,莫不如自己家办宴,既体面又可以让那些不够格邀请音乐教父到家里做客的人,也能得到一个登门拜访的机会,皆大欢喜。

    所以,按照萧然的认知,林晰也应该有宴会要办,尤其林家老爷子还健在,就算老的不管事了,起码七大姑八大姨的……

    “我没见过我妈。”林晰说。

    萧然浑身一震,看向林晰的眼神不免带上点……

    “脑子里想什么呢?”林晰笑了,太子爷可不是没有母亲就会自怨自艾的那种人。“我是我父亲的老来子……他有我那年,都五十了。”

    林晰他亲爹早年人很猛,猛的在那个年代出了名儿,单凭那林老虎的外号就能知道他爹是个什么性格的人了,勇而无谋,所以最终他的帮派也就混了个二流。林老虎这个人,人猛但是心不疯。他总觉得自己干的这行终究不是正道,手上孽债太多,没儿子送终是应该的,若他自己福寿禄都占全了,怕报应报在儿子身上。林老虎自觉对不起祖宗,这辈子就这样了,但万不能当爹再对不起儿子。所以林老虎只有情妇,挨着个的漂亮女人玩,就是不结婚,也不要孩子。

    林晰,是林老虎风流结果的意外。那个情妇不太上道,或者说太聪明。她瞒着林老虎把儿子生下来,然后抱着儿子来管老虎要名分来了。你想想,那时候林老虎都是奔五十的人了,早就过了开城拔地血雨腥风的打天下过程,就守着自家一亩三分地安然享受成果呢。这在女人的眼里看来,正是富贵又不必担惊受怕的黄金机会。自己年轻,抱着儿子,等林老虎一蹬腿,还不垂帘听政啊?

    从日后林晰长大的性格来看,他应该随他妈,有心计。

    可惜林晰的妈还是太嫩,光有心机、没有实力,林老虎是多么火爆脾气的人?玩过的女人只有在她这儿阴沟里翻船了,还是犯了他最忌讳,或者说最害怕的事儿——林老虎一股火冒出来,林晰他娘一句辩解没说出来,就生生被掐死了——后来林晰长大调查参与这件陈年往事的人,他最终得出结论,他爹真的不是故意的,老爷子天生就那个爆脾气。

    一失手掐死了没过门的老婆,儿子却不能不要,既然儿子从天上掉下来了,那做老子的就不能不护着。至于儿子他娘,林老虎觉得这就是老天爷对自己的报应,老婆还没过门呢,就枉死了。不过,既然这是他儿子的娘,那就是自己的老婆,不管活的死的,他林老虎都得明媒正娶。最终林老虎娶个牌位回来,然后给老婆尸身风光大葬了。林晰也对这个爹的逻辑挺无语的,不过,他作为儿子,能怎么办?

    林老虎对儿子真不错,但他们家的情况摆着那儿,林老虎老了,林晰却还小,万一哪天林老虎突然蹬腿了,林晰若还是一副娇弱的小孩子样儿,还不被人生吞了啊?林晰早慧,很小的时候似乎能闻到身边的危机,那种看不见的紧迫和压力感又让林晰早熟。初出茅庐那年,他才十四,哺一出手名动江湖,至少不仅让林老虎风光金盆洗手,自己也入了帝王的眼,让别人不可小觑。反正不管怎么说,借着他父亲和帝王的荫泽,林晰总算平安度过了最艰难的孱弱期,等林老虎和帝王相继没落之后,林晰那时候已经不是任人捏扁搓圆的小菜鸟了。

    至于这处宅子,这是林老虎有了儿子之后,把儿子捧成祖宗的证明之一,几乎砸下去林老虎半生的家当。当然,这么牛掰的公馆,背山面水风水极佳,光凭钱是买不来的,还用了点别必要的手段,想想林老虎的那股狠劲儿——关于这一点,林晰没必要跟萧然解说的太详细,只是含糊的解释,那湖,那山,还有东扩了多少平方米的地……都是后来经年累月一点点扩建进来的。

    至于说起过节办宴会,这个是万万省不了的环节,就算太子爷也一样,而且林晰至少要办两场,一场是以官为主,混着商圈的,雷打不动定在农历初十,一场是以匪为主,谈的都是道上的生意,一般定在农历十二。林晰就是标准的官匪勾结的典范。

    这天,萧然正在城堡四楼的一间玻璃花房里晒太阳,林晰进来了,“萧然,今天晚上不能陪你一起吃饭了。”

    “嗯?”

    “今天家里要办个宴会。”林晰揽着萧然坐在自己腿上。

    城堡的左右两翼三楼以下和中间连接的大厅、宴会厅是历来宴会对客人开放的部分,包括前庭花园。林晰过来特意说这话是为了告诉萧然不许乱跑,“都是一些被权力和地位惯得无法无天的官痞,晚上别去前面。”

    “官员……来参加……你的宴会?”萧然有点懵。官匪一家就是他说说玩的,难道是真的呀!

    林晰摸摸萧然的头,“乖了,弹弹琴,早点睡,别让我担心,那些人要是疯起来,可比我这个黑社会还嚣张呢。”

    萧然点点头。若是搁在半年前,没准儿萧然还能来个拦轿喊冤之类的,不过现在不会了,不是他能看透这些官痞的真面目,而是他现在的心已经不知不觉被林晰拉拢过去,太子爷的黑社会身份在萧然心中现在已经向劫富济贫的罗宾汉在靠拢……

    说起这个宴会,在第一波客人到来之前,萧然最终按捺不住好奇下来看看。反正他从四楼直接下来,正好到大厅路过,然后再拐向左往主宅走也是一样的。宴会什么的萧然不会参加,就算林晰不说,他也没兴趣。但是现在时间还早,他还不知道官匪勾结的宴会是什么样子呢。

    从四楼下来,看到前庭花园和大厅都被装饰起来了,到处是彩灯,鲜花,大厅里搭了小舞台,餐厅那边的长桌上的鲜花点缀也架起来了,看样子是自助晚餐——都是很寻常的宴会布局。但是东西两侧的大小休息室布置的就有点趣味了。有的布置成棋牌室,萧然怎么看怎么像赌场的贵宾厅;还有明显的休息室,那沙发宽敞的简直跟床没什么两样。也有布置成小会客室的格局,看样子若有什么私下官匪勾结的交易,是要在这里谈了。除此之外,还有小酒吧间,桌球室,小放映厅……

    萧然一间一间看过去,还没看完,就看林晰黑着脸出来了,语气也不好,“不是说不许乱跑么?”

    “我……我……”七点的宴会,现在才四点,萧然真的就是顺路看看。但是面对林晰的黑脸,萧然有不能抑制的惧怕,尽管恐惧的起源只来自相处第一个月之内的几幕镜头,可就是那几幕,就已经把那种骇人的战栗深深刻在他骨子里,不爆发则已……

    林晰脸色立刻一整,他知道他又刺激到萧然心底的那根弦了,二话不说直接把人拉进怀里深吻,细细暖暖的吻个透彻,然后趁人还迷糊,直接把人带回到卧室。林晰刚刚语气确实有点急,他只是不想让那些肮脏的事让萧然看到。客人虽然还没来,但是那些布局却已经映射到今夜将发生的荒诞与放纵。萧然又不笨,万一明白过来……到目前为止,林晰不打算让萧然知道人性的丑陋之处。

    林晰把人抱到床上,极尽温柔的哄着萧然放下戒心,温柔不失强势的要了他一次之后,第二次的时候,萧然的表现放开许多,甚至情动之处开始主动迎合,林晰就放心了。陪着萧然躺了一会儿,听着萧然越来越平稳的呼吸声,林晰轻手轻脚的起来。

    这一耽误,时间开始变得紧巴了,洗澡、打理仪表,造型师、发型师……在出席宴会之前,还得正八景儿的吃点东西,宴会上的东西能吃好么?然后,七点过半,不到八点,主人家总算不算失礼的出现在宾客中间。

    至于萧然没吃晚饭就睡了,他半夜难免要醒,照顾的人都安排好了,晚上快十一点的时候,林晰接到了手下的报告,无声点点头,很好。林晰挥挥手让手下退下,转过头,微笑,“张兄,就这样说定了,我祝您新的一年官运一定亨通!”

    “借您太子爷吉言。”张局长激动的满面红光。

    “春宵苦短,就不耽误您了,再说下去我这就叫不知情识趣了。”林晰暗有所指。

    张局长心领神会,太子爷出手,就没有孬货,旁边的保镖上前带路,到了某间小休息室的门口,那保镖在明显肾上腺素爬升的张局长耳边介绍,“里面那朵小百合是K大师亲手调出来的,一直在等您给她开苞。”

    “真的?”张局长这次真的是见牙不见眼了,“太子爷真是太客气了,我会回头好好谢谢他老人家的。”

    保镖点点头,“请慢慢享用。”

    开门,关门。

    然后门外的云虎浑身一哆嗦,妈妈呀,就你那一脸鱼尾纹,还好意思管林哥叫‘他老人家’?云虎再一次确认,这世上最无耻的果然是政客。

    这一夜,依山公馆的前院属于不眠之夜,第二天中午,客人们才陆陆续续的离开,官匪商各自带着各自的小盘算和战利品,基本比较满意。然后前院和大厅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归置一新,二十四小时之后,这里将迎来第二拨客人,全是匪类了。

    因为林晰在道上的地位,太子爷的宴会上谁敢惹事?这么多年下来了,防卫也有点松懈。也因为宴会开放的地点仅限东西两翼三楼以下,如果在三楼走廊上站着,下面的宾客可能还看到一个半个人影,但四楼基本就与宴会隔绝了,安全无疑。加上这次林晰也知道,萧然真真儿对宴会没有半分兴趣,所以也大意了……种种可能凑在一起,便酿成了一个小事故。

    话说,萧然晚饭后窝在娱乐室里看最新爱情大片,看着看着突然灵感所至,想要写一段曲子,不过他的五线谱稿纸连同吉他都在东翼的四楼玻璃花房里呢。但这也没啥,萧然从这边上四楼,走到东翼尽头的花房,两段走廊加楼梯,距离满打满算一百五十步,萧然光着脚,拽上大毛围肩披身上,从娱乐室里冲出来,蹬蹬的就跑上楼了。

    萧然没想到,他在走廊里撞到了俩外人。

    撞到人的一刹那,萧然没注意到那俩人的神色,脑子里还在回想呢,林晰到底有没有跟他说过,三楼四楼不接待客人?两天前的宴会肯定有这个规矩,今天的……今天的……萧然还没站稳,那俩人就一把把他给抓住了。

    “对不起。”道歉脱口而出,为自己撞到人。

    “呵呵,这小妖精可真漂亮啊。”一个抓住萧然的手。

    “你是哪个屋的,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另一个用手摸量了一把萧然的腰臀。腰够细够韧,屁股够圆够翘,小极品啊。

    “叫什么名字。” 第一个人挑起萧然的下巴,想逗他开口说话,在床上小宠的声音也很重要啊。

    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萧然的手被制住,腰被摸了,下巴被捏了,这才回过神的萧然觉得事情不对劲儿啊,“你们……”

    “放肆!”一声大喝,林老爷子大晚上带着墨镜,带着黑皮手套,穿着熨烫的服服帖帖的中山装,在走廊一边神出鬼没的出现了,拎着拐杖,气势全开。

    “您……您是……”那俩人还没醉到完全丧失理智的地步,俩人对视瞅瞅,下手有点犹豫,不管怎么说按这个年纪的,在道上都是叔祖辈,最好轻易不要得罪。

    “哼!”林老爷子很有气势的用柺棍一指,压根没把俩小年轻的放在眼里,“给我拿下!”

    路人甲:“……”

    路人乙:“……”

    萧然:“……”

    ——爸爸,您后面真的没跟着保镖!

    35、立威 ...

    本来很好的先声夺人的气势,因为老爷子随即闹的这把乌龙,硬把那俩醉鬼的酒精胆子又提了提。

    “哈哈哈……”俩人笑开了,抓住萧然的那一个,胳膊收的紧了又紧,随即闻到一股清新的沐浴露的味道,身下某处竟然涨的开始抬头。

    萧然感觉到了,脸瞬间就黑了。

    “放手!”这时又一声冷酷的喝声在萧然背后响起。

    是云虎!

    那俩醉鬼同时回头,看到了云虎,认出这人是太子爷身边的保镖,有点退缩之意,却似乎又不舍得放过嘴边的肥肉……云虎哪里给他们犹豫的时间,几乎就在冷喝的下一秒,便飞脚踢来。

    萧然眼睛一花,压根没看清楚,就觉得一股大力让他后仰,身体失去平衡之后,又有一股大力他往前拽,然后手腕剧烈一疼,身上一凉。再然后,萧然踉跄地被云虎拉过来了,这才回过神的萧然看到云虎正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他披上,他自己的毛围肩被扯掉了,连带着V字领的针织衫也因为弹性宽松被扒下半个身。而那两个人,一个倒地,一个靠墙弯着腰,站都站不稳。

    “萧然少爷没事儿吧。”云虎站在走廊中间,萧然被他护在身后,但走廊另一端跺拐杖的老爷子就有点鞭长莫及……云虎歪着头通过耳机,“C3、C4注意东翼四楼走廊,有人闯入。”云虎顿了一下,“老太爷也在。萧然少爷可能受伤了。”

    本来清净的四楼走廊,云虎这一通电话打完没三十秒,窜上来好几个。有三个人直接扑向那两个还没有反抗能力的客人,剩下的俩人开始清场,检查走廊,阳台,窗帘后面,走廊上的每一个房间的门都被打开了,一一排查……

    老爷子身后终于站上了两个打手,越发威风凛凛的拿拐杖捅人,然后林晰也上来了,身后是龙虾。

    “怎么回事?”

    林晰看了一眼自家精神矍铄的老爷子正拿着棍儿狐假虎威,然后看到萧然被扯到地上的披肩,伸手把人揽过去了,从头发丝看到萧然光着的脚,“手腕,怎么了?”

    “不知道。”萧然嘶了一下,一动就有点疼。

    林晰直接把人抱起来,往后边走,边批评,“大冬天在走廊里跑,连鞋子也不穿,嗯?”

    也许因为林晰的脸色与口气都很平常,所以萧然也没觉得今天这个小意外会怎样,“我就是想去花房拿乐稿和吉他,反正就隔一条走廊,跑几步就到了,我没想到撞到人……他们……好像喝多了。”那两人毛手毛脚的,萧然心里也反感,但还不至于为这点事说嘴。

    几步路的功夫,林晰把从萧然口中能套的全都套出来了,然后让龙虾去拿便携X光机,但愿萧然的手腕真的只是一般性扭伤。他的小王子每天都要弹琴,你见哪个乐器能用一只手演奏啊?然后林晰又打电话让琴姨帮忙把老头子哄回来,别在前面闲晃,太子爷也许一会儿要开杀戒。

    出了卧室房门,林晰身上的气压吓人。“云虎,到底怎么回事。”

    这事儿,还得从萧然在走廊里跑说起——走廊里的温度低,萧然又没穿鞋,打的就是速战速决的心思,可他这一跑,被小苏,一个女佣,看到了,正好她给云虎换完热茶要出来,门还没关,直接回头就跟云虎汇报了。云虎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当然要跟上去看看。

    俩人前后脚真的就差两句话的功夫。云虎看到四楼东侧走廊上居然有外人在,当时也很吃惊,可事实不容他吃惊,然后就飞脚过去踹开一个,把萧然少爷拉回来的时候,又揍了另一个。事情就是这么简单。萧然的手腕,大概是拉扯的时候扭到了。

    “他们怎么上来的?”

    “对不起,林哥,二楼楼梯口的移动护栏被碰倒了。”龙大第一时间排查了。

    太子爷的宴会,东西两翼三楼以上是非宴会区,这是多少年的规矩了,但凡参加宴会的人事先都会被告知,所以在二楼楼梯口那个地方,只是象征性的拦了一道红绒警戒线,就是那种最常见的一米来高的移动护栏。能让客人止步于前靠的是太子爷的威信,而保镖们只是在走廊、大厅和院子里流动巡逻,再有的防范措施就是监控室的监控录像,若不是刚刚那一切发生的太快,监控室应该能最先发现异状。

    二楼楼梯口的一个护栏柱倒了,客人也许喝多了没注意就跨过去了,也许是注意了而故意忽视掉,毕竟宴会正热闹,大家喝的也不少,如此挑衅主人的权威也可能仅仅是酒精刺激的一时糊涂。或者因为太子爷在某种程度上对很多人来说,仅仅是‘传说中’的,没有亲眼见到的威慑力,永远无法体会到那种透入骨头的恐惧与敬意。

    林晰一想就明白了,“这件事是我的错。”是他太过高看自己的威慑,而小看了某些人的胆量。

    “不要怕犯错,但永远不要让错误第二次发生。”林晰看了一圈跟在自己身边的手下,“明白么?”

    “是!”

    “再记一条,永远不要指望‘德’真的可以服人,实力才是一切。把人都召集到大厅!”林晰沉声下令。

    距上一次太子手下见血已经太长时间了,五年……还是七年?林晰越见成熟之后,就越喜欢以智取胜,就像干掉古大那样,未雨绸缪、釜底抽薪。

    “老子是黑社会么,玩什么三十六计啊,装不来那高雅!”这是当年林老虎每每对德叔的计谋时唧唧歪歪的论调。林晰忽然笑了,是啊,太久没有立威了,久到,他都快被人忘了自己是老虎的崽子。今天真的得给他们好好上一课。

    林晰从自己书房里拿出一根乌黑泛着青光的鞭子,看了一眼龙大,龙大点点头,林晰拍拍他的肩。一前一后走出去了。

    宾客们正玩的嗨,却被叫到宴会厅,谁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人群里有唧唧歪歪发牢骚的,也有闲来无事聊天的,只有少数,很少很少的一部分,察觉到了山雨欲来,有点紧张。

    宴会厅的大门再次推开了,林晰进来,后面跟着的还有两排手下。看下面那群乌合之众,他也没说什么,直接打个响指,让人把一个人推上来了。

    几个一身肃杀气的保镖把人往大厅中央的地上一推,低声嗡嗡的大厅才有了一瞬间的安静。然后又开始嗡嗡……嗡嗡……

    林晰和那班近卫,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就那么冷冷的站着,盯着,然后嗡嗡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最终消失,大厅里静的连根针落地都能听见,人们终于意识到气氛不对了,喝多的人也多少有点清醒了。

    “很抱歉打扰了诸位的雅兴,作为此间宴会的主人,我不应该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可是既然不愉快已经发生了,那也没必要捂着盖着藏羞遮丑……知错改错,这还算是鄙人的一个小小的优点吧。”林晰看着下面的人,“我在这里要向各位道歉,在座的各位都是有身份有名望的人,在这里欢聚一堂,如果因为这里的保安工作出现了纰漏,导致意外发生,实在是罪难可恕,所以,今天来请大家为我,做个执行家法的见证,以息众怒。”

    跪在地上的是龙大,林晰内堂第一纵队的头儿,江湖上赫赫威名的龙大,在很多事儿上都是太子的代言人,在很多小人物的眼里龙大几乎等于太子。也许今天这里有人是第一次亲眼见过太子爷,但在这之前,他们肯定见过龙大。

    龙大跪在地上,简单说了一下今天晚上保安的疏漏,无非就是说因为他的工作疏忽,让两位客人误闯了三楼以上的禁区,所谓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如果因为他的保安措施不到家,累及到客人的生命安危问题,那他一定要接受责罚……

    龙大是什么身份的人,说是家法惩罚让在座的见证,实际上还不就是借大家的口,让失职的龙大好有个台阶下,让太子爷的仁慈德行继续光芒万丈之类的……所以龙大这边的自我批评还没说完呢,就有N多人出来求情了。

    然后太子爷从善如流的同意减刑了。

    很多人心里舒坦一口气,瞧,还不是这样!

    减刑之后,林晰当众宣布对龙大的家法,二十鞭。

    二十鞭,不算多,真的。道上有不少人喜欢用鞭刑的,一般来说,皮肉伤,疼一阵子就完了。

    结果,当林晰把自己的鞭子拿出来的时候,很多识货的人心肝都是冷得一颤,那是乌金鞭,属于硬鞭的一种。每一鞭都是实打实的狠,不仅仅能掀出一大片皮肉下来,而且因为质地韧中带硬,会伤到骨头,累及内脏。

    疼,自然就不说了,即使硬汉也没有不再鞭子下痛嚎的。

    伤,乌金鞭的一鞭下去,就是皮开肉绽,鞭出来半身瘫痪都不夸张,二十鞭子……就是龙大这类练家子,恐怕也……

    既然太子说行刑了,旁边的保镖就搬来一把红木椅,让龙大扶着撑在那儿,会容易一些,结果龙大还没等过去呢,林晰甩开手腕,一鞭子下去,好好的一把红木椅霎时七零八碎,木屑纷飞……那可是坚硬的红木椅!不识货的人现在也脸色煞白了。

    “直接跪在那儿!”林晰冷冷开口,“腰弯一下加一鞭!”

    龙大直直的走在大厅中央,跪下去。

    啪——

    啪啪——

    啪啪啪——

    大厅里的气氛,沉默、恐惧到压抑,鞭子扬起带出的血肉在灯光下纷飞,甚至站得近的旁观者,能感觉到脸上溅到的血肉,却不敢擦,不敢动,甚至到忘了呼吸。整个大厅,死一般的寂静,像空荡无人的广场,只有呼啸而过的鞭声,然后是龙大极低极低的闷哼。

    眼见着行刑,龙大一鞭子一鞭子的扛过去,后背已经一片血肉模糊,却直挺挺的连腰也没弯一下,受刑的还没倒下去,旁观的不少围观的人却已经吓得脸色乌青,腿都软了。

    龙大是真汉子,太子爷是……是真的传说中的……太子爷。

    二十鞭子,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才抽完。

    二十鞭子刚一抽完,龙大就再也撑不住的倒下去了,嘴吐鲜血,脸上一片惨白,地上滴下的血几乎成河。

    “拖下去,上药。”林晰的声音,依然冷冷清清,甚至二十鞭子挥完了,都不带喘的。

    立刻有四个保镖冲上来,小心的把龙大扶起来,托着,火速离开。

    林晰收起鞭子看着大厅的客人们,“感谢各位的见证,家法执行完了。龙大失职这件事及相关惩罚,能不能叫各位谅解,并为此而满意呢?”

    谁能说不谅解?

    谁敢说不满意?

    林晰慢慢等马屁声停下,继续说,“那好,龙大失职的事儿,今天就算了结了。”林晰打个响指,然后一群五大三粗的保镖押着两个人进来,直接把人丢在大厅中央,“现在,我们得说说这两个擅自闯入鄙人家宅隐私部分的事儿。我想在各位的请柬上已经做了详细的说明,左右两翼三楼以上是禁区,不对客人开放,并取得了各位的同意和谅解,我不喜欢办事出尔反尔的人。所以,我不得不承认,在四楼走廊发现这两位客人的时候,我,很失望。”

    这时候,众人才明白刚才打龙大的那一顿到底是为了啥——是为了堵他们的嘴!接下里这个才是太子爷今天要清算的对象。想想吧,连龙大都能被打成那样,这两个人,擅闯禁地、加龙大刚刚的这笔血债……

    “太子爷……您大人大量……”

    “太子爷求求您高抬贵手……”

    “太子爷,太子爷……”一个年届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从人群里跑出来,直接跪倒在地,“太子爷,我是红龙会严白的家臣,请您……请您看在当年林老爷子跟我家老爷子的香火情……这是我们家老大唯一的独苗……”

    “你要我给你面子?”林晰打断他,问话,“你只需要告诉我,这两个小崽子坏了我的规矩,闯了我的禁地,伤了我的家人,他们要怎样赔罪,才算适当?”

    “我……我……”

    “太子爷,太子爷您大人有大量,”其中一个闯了祸的,不知道是怕死还是懂得烈士割腕,急急忙忙开口,“我们愿意用东区码头的十个仓库,谢太子爷不杀之恩……”

    “太子爷,我们真的没注意那围栏倒了,我们不是故意的……”

    啪啪——

    林晰两鞭子抽下去,俩人惨嚎了一声,就被保镖上去堵住了嘴。

    “在我定下的规矩面前,你踏线就是死。”林晰看着所有人说的,转了一圈,最后森冷的目光落在那两个人身上,“更别说,你们竟然还敢更上一层楼。”林晰语带双关。看到了不该看到的,碰了不该碰的,还伤了自己都不曾动过一根小手指头的萧然。

    林晰根本就不是带人来征求惩罚意见的,他今天根本就是要杀人立威来着,为重新让这些人好好记一记太子爷是属老虎的,所以根本也没容有人有时间、有机会扯出什么叔公二大爷之类的老江湖出来说情,雷厉风行的直接把人给办了!

    “刚刚龙大的那顿鞭打,各位都做了见证,现在轮到他们,也不能厚此薄彼是不是?”林晰对身边的保镖打个手势,“五十鞭内他们不许死。”

    太子爷没给出上限,就是说……一直到抽死?

    大厅里除了两个保镖的脚步声,什么声音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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