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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王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狂情的囚锁

正文 狂情的囚锁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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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单恋很痛苦。

    默默凝视着依偎着他的笑颜,总是只能咬牙切齿地压抑嫉恨的怒涛。

    悄然地将他并非看向自己的微笑纳入眼里,涌上喉头的是搅得五脏六腑疼不

    已、难以言喻的苦涩。

    闭上双眸时,心想至少能幻想自己怀中的存在是他的温度、触碰的光滑是他

    的肌肤

    却总在睁眼后,发觉一刻钟前的情景是场无法实现的美梦。

    重复的想着足以令人心碎的幻影。

    彷佛永远清醒不了的梦境,恶性循环一般

    一直以为,再也没有比这种空虚感更教人椎心泣血的痛楚了。

    然而──

    他曾尝过的那种痛,那种揪得整颗心几乎拧碎的苦痛

    却并非是最痛苦的。

    当向来仅能在梦境中搂抱的躯体,终于能真实拥入自己怀中;当毋须再掩饰

    自己的心意、能毫无顾忌地流露真情后,他才恍然明白。

    明明已经掌握在手中,却有着彷佛随时可能会失去的恐惧感。

    那份以狠狠伤害对方、好不容易将思慕的人得到手的感情,其实是脆弱得不

    堪一击。

    彷佛在强风之中随时会断落的细线,几乎可以听见幸福从指缝间逐渐散落的

    声响。

    整个人载浮载沉地,处在随时威胁着要翻覆的不安情绪里。

    随着与日俱增的幸福与满足感,心头的那片阴霾也随之扩大。

    那是种比曾经折磨过他的所有苦痛还令人绝望。

    十九世纪 伦敦市中心

    十一月上旬,应该感到凉意袭身的市区街道上,今年竟因不该有的残暑肆虐,

    显得格外闷热潮湿。

    不像是这个季节的气候。

    云雾缥缈的清晨,原来是轻呵口气都会化作一阵白烟的凛冽,此刻却被第一

    道破云而出的金色晨光轻易融解。

    向来雾浓露重的伦敦市区,在连续数个月异常强烈阳光的洗礼下,丝毫感受

    不到秋季应有的凉爽。

    就和不循常理的自然现象一样,本应已闭幕的社交季,今年也和异变的气候

    一样,仍然喧闹不已。

    原因无它,只因为瑟。斯菲塔。圣。休拉尔,第十七任的宋豪公爵,今年终

    于正式继承爵位。

    不论是实际上或律法上,皆拥有完全的自主权。

    乍听之下,这的确能替任何男人增添光环,尤其是对那些想在社交界尽早争

    取一席之地的年轻男子。

    然而,对早凭着自身魅力获取无可动摇地位的瑟来说,这个正式加在他身上

    的头衔,不过是锦上添花的附加价值罢了。

    一身强烈到教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即使毫不经意,那股冷淡又峻漠的气质

    亦能紧紧抓住四周的目光。

    尽管才刚满十八岁,但是身型挺拔的年轻公爵身上,却找不出一丁点这个年

    龄男孩该有的青涩。

    彷如行云流水的优雅中,闪着钻石般的硬质冷艳,散发出极度危险的气质,

    却更增添诱惑

    除了「完美」这两个字以外,大概再也难以找到其它的字眼来赞美瑟的俊美

    外貌了;而他那双宛如极地最深层霜雪的冰蓝色眸子里,闪耀着同样凛锐的银

    色光泽。

    暗地里对瑟的「成就」又嫉又羡的男人之间,就流传着他那双冰冷的眼眸是

    会招来死神的恶兆。

    可是对女性而言,那股含冰带雪、教人看了不由得浑身轻颤的冷淡魅力,却

    蕴涵着意思截然不同的致命吸引力。

    映衬得那双冷峻蓝眸更加魅惑人的,是优雅又慵懒地披在瑟颈后的金色长发。

    而漾着银光的冷蓝色瞳孔,在融合着火光月色的发丝衬托下,有种难以言喻

    的性感与魔魅。

    若撇开他从不间断的复杂女性关系不谈,瑟可说是本季最迷人、最有价值的

    年轻继承人。

    不,其实就连这点,不论从什么角度看都该是负面的缺陷,也意外地成为助

    长瑟迷人魅力的因素之一。

    而且,不管他的行为看在旁人眼中有多放荡,却很显然地并不能与四处留情

    的那种恶劣行为画下等号。

    瑟緁从不曾破坏任何淑女名媛的名节,因为他摆明了只跟不会惹麻烦的对象

    来往──尽管试图溜上他的床的年轻淑女多如天上繁星。

    然而瑟緁面对这类情事的看法与态度,也是采取公开的原则──不留恋、不

    承诺、不长久。

    这种贯彻始终的游戏规则成功地让他避免惹祸上身,却也同时赢得冷酷无情

    的痛批。

    看不惯他的行径、更气瑟緁竟然能因这种「恶名」而更加无法无天的卫道人

    士纷纷出面挞伐他;只是这些攻讦批评看在欣赏他作风的一派人眼中──当然,

    这类的人比较少,因为大多数的人仍是站在欣赏他身为一个「男人」的立场─

    ─也不可能毫不作声。

    只是,对于当局者中的当局者,也就是年轻的宋豪公爵而言,无论是斥责他

    的或是护卫他的声音,他一概置若罔闻。

    结果──

    刚踏入社交界的年轻女孩们为瑟这份洒脱的个性疯狂不已;成熟已婚或有能

    力自立的女继承人们,更是为他所表现出的轻狂深陷而无法自拔。

    因此,尽管正式取得爵位的承袭对瑟向来拥有的崇高身价,并无特殊成果的

    助益,不过聊胜于无。

    至少,那些将他当成目标、可却从未得到他任何响应的淑女们,可以将他的

    冷淡态度当作是因为他尚未有权能替自己作决定,并且自我安慰地说服自己,

    从现在开始他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包括选择未来的宋豪公爵夫人。

    然而,这位集众人焦点于一身、堪称当今社交界风云人物的新任宋豪公爵,

    却自两个多月前就像从世界上消失一般,再也没有出席过任何一场正式或非正

    式的宴会。

    屋里

    「今年的天气真是怪呢」

    玛茜夫人轻轻叹口气,瞥了一眼窗外亮得夺目的刺眼光芒后,再次优雅地啜

    了口手中的伯爵红茶。

    这里是宋豪在伦敦市里的产业之一,经过数代的整饰,整栋屋子散发出既豪

    华壮丽又古典优雅的气息。

    在距离白金汉宫最近的这条街上,由于住满意欲争锋的权贵,雄伟的宅第是

    一座修建得比一座奢华。

    但与其它宅第相较起来,还保有传统维多利亚风格的休拉尔府第,反而显得

    格外抢眼。

    就和住在这幢华厦里的主人一样,有着魅惑众生的魅力。

    被迫坐在一副悠哉游哉模样的母亲对面,瑟緁瞪起那双同她一模一样的银蓝

    色眸子,简直像是要喷出火来地充满不友善。

    「那妳还是快回苏格兰去吧,那里肯定凉爽多了,母亲。」

    「我才刚来两天你就赶着要我走,真是个冷淡的孩子。」

    「反正妳又不是真的在乎。」

    「废话要是这样就在乎的话,我早被你的冷漠伤透心啦」挑起一道眉,

    玛茜夫人轻轻地冷哼一声。

    唉原本就不怎么爱向她撒娇的儿子,长大后个性更是变得一点都不可爱。

    忍不住斜眼睨了一下从头到尾都心不在焉的儿子,玛茜夫人叹气的声音更大

    声了。

    「我难得来,你就不能好好地跟你母亲说说话吗」

    对于她突然爆发的不悦,瑟緁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整个人侧过身子连看都

    不看她一眼。

    「瑟緁」

    正想发作再度埋怨两句,玛茜夫人瞥见端着热茶走进来的英挺青年,心里清

    楚就算她再怎么一头热,只要儿子不打算响应她,她都只能是自言自语,所以

    念头一转她干脆转移目标。

    「苍昂,你别一直忙了,坐下来跟我好好喝杯茶嘛」

    名字以英语念起来有些拗口、手上端着托盘走进来的篁苍昂,不论从哪个角

    度看,都是不折不扣的东方人。

    从七岁被买进休拉尔家的十九年来,篁苍昂名义上虽是佣人,但对当时只想

    从人口贩子手中解救一个孩子的前宋豪公爵夫妇来说,他们从没把这个有着他

    们见过最漂亮黑色眼睛的男孩当作佣仆。

    他们提供他一流的生活环境、让他接受良好的教育,甚至将他视如己出一般

    地对待。

    在充分的培育下,篁苍昂并没有因此而得意忘形,反而有礼的维持着一定的

    进退。

    即使休拉尔夫妇再三要他忘了老管家卡夫卡严命要他遵守的主仆之分,但已

    先一步深植的观念让他清楚自己的分寸何在。

    不过话说回来,找遍整个英国上流社会,大概没有哪一个勋爵家中的管家能

    拥有媲美篁苍昂能「以下犯上」的权限。

    「好的,玛茜夫人,等我将奶油烤饼──」

    「我是说现在」

    「但那可是您最爱的草莓奶油喔今天厨子还特地做了加了雪莉酒的布丁,

    要是冷了可就没那么可口。」

    在休拉尔家待了这么多年,并接受完美的执事教育,像摸清楚家中每个人脾

    胃这种小事,对篁苍昂来说是易如反掌。

    「那就叫别人去忙啊我难得来耶」虽然明知道篁苍昂是刻意的想避开,

    不过玛茜夫人当然也不可能轻易就死心的。「瑟不理我就算了,连你都不陪我

    说说话的话,我来这里做什么」

    「那就快回苏格兰去。」本来打算不管母亲怎么唠叨都不吭一声的瑟,当然

    没放过能早日将打扰他们甜蜜生活的碍事者赶走的机会。「那里肯定有一堆排

    队想跟妳好好聊聊的追求者。」

    能生出不动一根手指就可以风靡整个社交界的瑟,玛茜夫人当然拥有倾国倾

    城的美貌,即使已年过四十仍不减当年的风采,美丽如昔,依然吸引了好几打

    的仰慕者。

    更吓人的是,这些爱慕她的热情人士,从二十初头的青年到四十多岁的绅士

    都有,身分更是自皇亲国戚到贵族乡绅。

    在上一任宋豪公爵去世后,即使她言明继承权早已转移到瑟身上,且在他成

    年之前,不管发生什么事监护人都不会更换,意图成为她继任丈夫人选的人仍

    如潮水般前仆后继,从没间断过。

    但尝到自由的玛茜夫人似乎相当怀念单身的滋味,一直没给络绎不绝的来访

    者有任何希望。

    尽管如此,依旧有着一群群不死心的男人,捧着珍奇珠宝或自己的创作等在

    门前,只为了见她一面。

    「你就只会说这句话。」

    「与其一天到晚念我,母亲,妳是不是才该考虑一下自己的事」瑟冷冷地

    挑着眉问。

    「我已经是个已婚妇人,那样就够了。」

    「但现在丈夫的位置可是闲置状态。」

    「那又如何至少我已经成过亲了。」玛茜夫人轻松地反击道,很愉快地发

    现儿子的眉头皱得更吓人,「所以,你也差不多该认真考虑婚事了。」

    最嫌恶的话题被不断的谈起,瑟的脸色已沉到谷底。

    「我才十八岁。」

    「这我当然知道。」玛茜夫人耸耸肩。

    等了几秒钟,玛茜夫人见到儿子对她的回答没有任何反应,才想开始紧迫盯

    人的追问,不知何时手上已端着松子酒和布丁的篁苍昂走进门,适时打断越来

    越恶劣的气氛。

    终于摆脱母亲的强势轰炸,瑟緁却只能悻悻然地独自回房,因为在他拉着篁

    苍昂准备回房时,就像要报复他一直没给好脸色看,母亲居然抓住半被他拖着

    走的篁苍昂,以相当快乐的神情做了宣示──

    「一整年都是你在独占苍昂,偶尔让他陪我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什么独占篁苍昂可是他的管家耶她自己还不是一样整天都跟老总管在一

    起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尽管他很想跟篁苍昂一起留下,但他很清楚随之而来的,将会是母亲的逼婚

    攻势。

    结婚

    开什么玩笑

    好不容易

    真的是好不容易,他的单恋才实现一半,母亲却在这种紧急的时刻跑来,嘴

    里还一直嚷嚷着要他成亲。

    在篁苍昂对他的感情虽接受、但仍处于模糊暧昧的时刻,他实在很害怕母亲

    这么一搅和,会让已经有所进展的感情毁于一旦了。

    这不是不可能。

    他那时是使用残酷到连自己都感到深恶痛绝的手段,强硬地得到篁苍昂的身

    体,并且强迫他接受自己的感情;而今天当母亲提起婚姻的话题时,他连想都

    不用想的加以反驳。

    「我爱你。」

    尽管心底再清楚不过,当篁苍昂对自己这么轻诉时,当中的涵义与他希求的

    相去十万八千里,然而那份幸福却已教他心满意足。

    即使两人距离两情相悦的路程仍然相当遥远,却已不再是遥不可及。

    但从前天开始,毫无预警来访的母亲就像是要唤起篁苍昂的责任感似的,三

    句话不离婚姻的话题。

    再这样下去,难保终于败在他苦苦相逼下、接纳他感情的篁苍昂不会又燃起

    宋豪至上的使命感,然后想也不想地将自己对他的感情丢在一边,再次将心思

    转回他原先最关心的目标。

    从十四岁开始,瑟緁的眼中除这位一出生就在他身旁照顾他的男人之外,再

    也容不下任何人。

    然而长久以来,唯一占据他心头的这个男人却不时为了他的婚姻而对他耳提

    面命着,他那一句又一句苦口婆心的劝说,彷如是最无情的鞭子般打在他身上,

    令他痛不欲生。

    这段他曾以为一辈子都必须埋藏心底深处的爱恋,在两个多月前以意想不到

    的方式得到了某种程度的实现。

    但两人间的关系,仍然如同悬在半空中的细线一样,只要一阵微风吹来,随

    时都可能说断就断。

    瑟很清楚的明白,维系着这段关系的凭借是那么地脆弱到不堪一击,假如不

    是他强硬地将自己的心情推给篁苍昂,两人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个

    地步的。

    午后,在被耀眼阳光洒亮的卧房里,瑟焦躁地来回踱步着,心里充满的是与

    这片明亮截然不同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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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色

    第二章

    前脚才刚踏进门,篁苍昂就发现自己被瑟一副如久旱逢甘霖的饥渴模样紧紧

    抱住。

    「瑟」

    一手抓住门槛及时稳住两人,他才没被这股突然扑上来的力道给撞倒在地。

    在吓了一跳的同时,篁苍昂忍不住觉得好笑,因为猛冲上来将他抱个正着的

    瑟的神情,在一瞬间看起来居然有点像被主人丢弃的小狗。

    篁苍昂带点困惑的一手回抱瑟,另一手则习惯性的轻轻抚摸他埋在自己颈窝

    的金色头颅。

    「怎么了」

    只是,用力往篁苍昂怀里钻的身躯就是不吭声,搂抱住他的力量也大得出奇。

    刚刚在下午茶时,瑟的心情虽明显很差,不过他知道那是因为玛茜夫人动不

    动就提起婚姻的关系;这样的情况从玛茜夫人刚抵达的那一刻开始就是如此,

    所以也没什么好疑惑、讶异的。

    只不过,瑟此刻明显的表现出无助的模样,倒是令他有些担心。

    「瑟」

    篁苍昂又轻柔地顺了下瑟那头柔软细致的发丝后,试着想拉他起来,却发现

    他像是黏在自己肩上一样,动也不动。

    这下,篁苍昂不禁有点忧心起来。

    「是身体不舒服吗」

    瑟仍是没有响应,强力的抱着他。

    「瑟你还好吧」

    篁苍昂又轻轻地推了下彷佛在自己胸前生了根的身躯,但瑟还是一样毫无反

    应。

    就在篁苍昂困惑着刚才是否发生了什么事之际,黏在他身上的双手却突如其

    来地抓紧。

    「呜」

    肋骨受到大力的挤压,让篁苍昂吃痛地皱起眉头,但比起这微不足道的疼痛,

    他关心的却是瑟反常的态度。

    想拉开整个人贴在自己身上的瑟,篁苍昂却发现他不但愈抓愈紧,同时亦发

    出近似咆哮的低吼声。

    「绝不」

    篁苍昂似乎听到些什么却又不够清晰,只感觉到那紧扣住自己的指尖益发的

    用力。

    「什么」

    「不结婚」

    「瑟」

    「我绝对不结婚」

    「咦」

    太过直接且过度刺激的宣言,让篁苍昂还以为是自己的听力在瞬间出了问题,

    他心头一震,脑中只觉一片空白;直到对上那双不知何时抬起的银蓝色冰眸时,

    才恍若隔世的惊醒过来。

    「你说什么」

    「不管母亲说什么,我都不会结婚」瑟緁以着坚决得吓人的口吻说着,泛

    着强烈银光的蓝眸迸射出怒芒。

    瑟緁那彷佛有所觉悟的表情,看得篁苍昂心头一惊的同时,又倏地窜过一阵

    难以形容且无以名状的刺痛。

    「瑟緁」

    「开什么玩笑人才一来张口闭口就要我成亲。」

    就像是要牵制篁苍昂几乎会有的反应似的,瑟赶在他开口之前,气势骇人地

    以烈火般的语气重重压过他可能想说的话。

    即使知道瑟对自己的感情是多么的一往情深,篁苍昂却从未深思过事情可能

    带来的后果。

    在今天不,直到一分钟之前,这种问题从未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忍不住瞪着以同样强烈的目光凝视自己的瑟,篁苍昂张开嘴,却发现自己哑

    口无言。

    也许是因眼前那双蓝中带银的眸子美得太过耀眼,也或许是那双眸子里的感

    情表现得太过直接,他张开了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篁苍昂一直都认为,就算瑟緁在感情上的需求是他,但依然能认清自己生来

    该善尽的职责与义务才对;而那其中,自然也包含为休拉尔家留下后代这种理

    所当然的事。

    毕竟,这是无法相提并论的两件事。

    然而,眼前骇人的事实证明,他的想法太天真了

    「我不需要妻子。」

    瑟那双笔直射向篁苍昂的瞳眸认真得令人无法闪躲,而紧紧地攫住篁苍昂的

    视线更是专注得教人脊髓发寒。

    「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几个星期来早该听惯的告白,在这时却格外地令篁苍昂感到心惊胆战。

    「先进房里再说吧」

    篁苍昂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轻轻推了推瑟的双肩,示意这类的谈话还是关起

    门来讨论较合宜。

    这种敏感的话题原本就不适合在门口讨论,更别说瑟那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

    似乎大有当众宣布两人关系的打算。

    「为什么」

    篁苍昂怔了下,因这太过直率的问题一时反而反应不过来。

    「什么为什么」

    那当然是因为、因为

    本该理所当然的头头是道回答的篁苍昂,却在瑟的蓝眸凌厉的注视下不由自

    主地把话吞回喉头。

    那眼神就像能看透篁苍昂的心思一般,丝毫不放松地紧盯着他的一举一

    动。

    原本应是理直气壮的一方,篁苍昂却发觉自已被这种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

    甚至忍不住想避开。

    「在这里谈也一样啊。」

    相较于篁苍昂略显仓皇的神情,瑟则是一派无动于衷。

    「瑟」

    「有什么话我们就在这里说。」

    「先进房里」

    「我绝不结婚。」

    瑟顽强且太过单刀页入的宣言,令篁苍昂忍不住吓出一身冷汗,而那摆明绝

    不让步的态度更教他感到手足无措的恐惧。

    如果这话无巧不巧地落入他人耳中,就不是一句开玩笑能简单带过的。

    瑟拥有身为最有资格替宋豪留下正统后嗣的身分,要是被有心人听见他以如

    此严肃认真的表情说出这种缺乏常识的话,很难说不会藉此大作文章;毕竟,

    「宋豪公爵」是一个如此有吸引力的头衔。

    就算瑟已经正式继承爵位,但含带负面意味的流言蜚语,仍难免会对他造成

    伤害。

    然而,瑟就像完全不把这些现实层面看在眼中似的,依旧我行我素地宣示自

    己的想法。

    「我不会结婚的,不管母亲怎么逼我。」

    「别说了瑟,」

    篁苍昂紧张得只差没冲上前直接捂住他的嘴。

    但就算他真的这么做了,依旧阻止不了瑟已下的决心。

    「或是你怎么劝我,都没用。」

    瑟银蓝宝石般的清澈瞳孔散发出坚定不移的光芒,冰冷却毅然。

    br>   这是第一次

    瑟第一次当着他的面,一字一句明白地表示自己的想法。

    然而,正因篁苍昂比任何人都清楚促使瑟说出这番话的动机,所以更是无法

    视若无睹。

    不说些什么不行。

    不好好劝导瑟一下是不行的。

    不管瑟对他的感情有多深,那终究是另一回事。

    生命中大半日子担任的角色,都是将宋豪的将来放在第一顺位的执事,篁苍

    昂实在无法不满脑子想着这个家的未来。

    至少一直到刚刚为止,他都还认定为宋豪的永续发展打造平稳的根基,是他

    唯一应尽的职责。

    而这当中,自然包含为瑟寻觅一位无论家世背景、外貌人品都必须是上乘之

    选的公爵夫人。

    为这件事伤脑筋并执行,向来是篁苍昂的生活重心之一。

    尤其当瑟进入社交界,篁苍昂更是必须张大眼睛并小心翼翼的寻找。

    这份俨然已成为篁苍昂生命中不可拋下的义务与职责,让他即使在瑟已开口

    表明心情后,仍无法将瑟对自己的感情,与瑟不想结婚的可能性画上等号。

    身为宋豪公爵第一顺位的继承人,自然就有为其家族留下第一顺位后嗣的责

    任,这可说是整个上流社会不成文的规定与观念;也因此,篁苍昂从未料到很

    会游戏人间、却同时能善尽职责跟义务的瑟竟会口出此言。

    篁苍昂心想,自己若再不赶紧开口说些什么,似乎就会来不及挽回这个岌岌

    可危的局面,但在这紧急关头他却反而想不出该说些什么才好。

    瑟向来唯他的话是从,可是篁苍昂很清楚的知道,那绝不包括现在他心中所

    想的事。

    就算是这样,劝谏瑟仍是他应尽的义务。

    打定主意,篁苍昂心里明白错过这次的机会,他可能就很难再找到时机跟瑟

    好好地讨论这个不容逃避的现实问题。

    然而,一正视瑟那双真挚又含有强烈情感的银蓝色瞳眸时,篁苍昂忽然间感

    到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

    该如何开口,才是目前最大的问题,因为篁苍昂实在没有自信能说服看起来

    已下定决心的瑟。

    折腾了老半天,篁苍昂被瑟那双锐利的眼凝视得不知所措,于是支支吾吾地

    开了口,但问的却是有些离了题的问题。

    「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

    其实毋须质问,篁苍昂也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明白内情,但就是因为太过了

    解,那种深知的恐惧反而教他无法对这件事装聋作哑。

    似乎是看透这一点,瑟的神情显得更加坚定。

    「不是突然,这是我早就决定好的。」

    「决定什么」

    总觉得话题越来越往危险的区域逼近,篁苍昂非但无力阻止,还惊觉似乎是

    自己将谈话导入引火点的。

    想住口,显然已经来不及。

    「我再也不想欺骗自己。」

    欲喊停也已太迟了。

    篁苍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瑟对自己再度掏心掏肺,且这回的告白显然比起之

    前的更让他为之震撼。

    「我也不想再继续伤害自己了。」充满痛楚的言语从瑟口中缓缓的逸出。

    那真诚明白得近乎透明的情感,揪紧了篁苍昂的心。

    伤害

    这个字眼像是一把锋锐无比的刀子一般,狠狠地戳向篁苍昂的胸口。

    他绝对没有要伤害瑟的意思。

    无论是过去或现在,不管是面对什么样的情势及问题。

    然而,仔细一想,以往每回当他笑着要瑟放亮眼睛,为自己选一个合适的公

    爵夫人时,虽然并无此意,但他就是在伤害瑟。

    回想过去,自己的无心究竟在不经意中伤了瑟多少次,连他自己都数不清楚

    了。

    因此,在得知自己的作法对瑟来说是怎样的一个伤害后,开口提起道件事就

    变得相当困难。

    可是活在这世上,就是有纵使明白说了一定会伤害到对方,部仍是不得不说

    出口的残酷言语。

    「我只是」

    开口仍是说不出个所以然,篁苍昂的心直往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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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色

    第三章

    「我爱你。」

    瑟的声量不大不小,语调亦不特别响亮,但却足以轻松盖过篁苍昂说了老半

    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的声音。

    「瑟」

    这下篁苍昂真的被吓到了,他作梦都想不到瑟竟胆大到在开启的房门口畅所

    欲言到这种程度。

    「不管你想说什么,我都只有这个答案。」

    瑟一样是用如盘石般坚定不移的目光看着篁苍昂,彷佛不管即将面临任何的

    困境都撼摇不了他似的。

    是因为不清楚事情轻重的关系吗

    有一瞬间,篁苍昂不禁怀疑瑟是否是因为不了解问题有多严重,才会毫不在

    乎地为所欲为。

    但那道认真得几乎能将岩壁凿出一个洞的目光,却又明显地告诉他,瑟就是

    因为太过明白这么做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才这么做的。

    很显然的,瑟绽早已对自己的感情有所觉悟,也很清楚可能会面临的下场。

    他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

    一想到此,篁苍昂浑身不由得一颤。

    如果瑟承认自己无法完成为宋豪传宗接代的责任与义务,那么他很可能为了

    这个原因而被迫让出爵位。

    难不成他早就连未来那样遥远的事都已有所顿悟

    对十几年来一直把让瑟完美继承爵位一事看作毕生最重要工作的篁苍昂而言,

    瑟这个可能的最坏打算不啻是个打击。

    「别闹了」脑子一片混乱的篁苍昂根本无法静心思考,只能尽可能地压低

    声音,「要是被人听到了怎么办」

    只是,他的苦口婆心压根儿无法传达到瑟的心里。

    「听到又何妨」

    「什」

    「我一点都不在意。」

    瑟以强劲的力道紧扣住篁苍昂双臂,手指用力得吓人,锁住他的眼神更是强

    烈得教人无法移开目光。

    走进房门前,篁苍昂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走到这种危急的地步,更何况玛茜

    夫人也在

    不,应该说是因为玛茜夫人也同处在一个屋檐之下,才会引发瑟不稳定的情

    绪吧

    然而,就算篁苍昂已抓到事情会演变至此的要素,他也无法改善眼前的情况。

    「总之,我们先进房里再说好不好」瑟铁了心的神情让篁苍昂的声调不由

    得急促了起来。

    「你就这么怕被人听见」

    「我是」

    「你是什么」

    瑟猛地打断篁苍昂掩饰不住焦躁的反驳,那表情彷佛早已知晓他即将说出口

    的解释是什么。

    「我是」

    似乎是感受到这股不寻常的气氛,被瑟专注地盯得不自在的篁苍昂,下意识

    的顿了一下,但是该说的话终究还是必须说出口。

    篁苍昂清了清喉咙,「我是,为了你」

    「你说谎。」

    再度被瑟截去话,篁苍昂微快地瞟了瑟一眼,却被他回视的强烈表情震撼得

    回不了嘴。

    也或许这并非是完全无根据的指控,所以当瑟以控诉的眼神责怪他时,篁苍

    昂张口结舌的吐不出一句辩解的话语。

    「你不是为了我。」无视于篁苍昂似乎想要反驳的神情,瑟继续说道:「你

    只是为了你的责任感。」

    「不是」

    「不是」

    看到瑟起了眼,篁苍昂不由得怔愣一下。

    那种隐约察觉事态似乎又往更加危险的地带失控的预感,让篁苍昂不禁赶紧

    住了口。

    瑟喜欢他的感情与瑟必须为这个家尽到的义务,是全然不同的两回事,

    他该如何解释瑟才听得进去

    不管怎么说,瑟才刚成年,要他立刻就像一个能将应尽义务摆在第一顺位的

    成年人一样思考,的确是有点强人所难。

    但无论感情上的问题如何,既然身为贵族,他就必须负起为宋豪传宗接代的

    义务。

    多年来,篁苍昂的心愿是见到瑟能独当一面,并且娶得人人称羡的完美淑媛

    作为他的伴侣。

    在篁苍昂的心中,瑟对他的感情与瑟的未来这两件事的分量,是不可相提并

    论的。

    因此,理所当然的,这个跟随了他十几年的愿望,当然不可能只因接受瑟的

    告白而在短时间内有任何转变的。

    他绝不会让瑟仅为了自己的情绪而冲动行事。

    篁苍昂并非在这时才特别下定决心,而是这个决定早在多年前就已经跟随着

    他了。

    辅佐瑟是他毕生的工作,关于这点,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改变。

    所以,劝谏瑟更是他刻不容缓的要务。

    「瑟。」篁苍昂明白只有自己先静下心来,否则两人的谈话肯定只会在原地

    打转。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尽可能摆出平静的态度,十分正经且认真的说:「你自

    己也应该很清楚,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必须为宋豪留下继承人的事实都不会改

    变。」

    一阵几乎称得上恐怖的沉默横亘在两人之间,空气瞬间彷佛也停滞了一般,

    直到瑟绷起睑、拧紧眉头,以粗重的语气打破沉闷的气氛为止。

    「那是什么意思」

    「婚姻是你的义务」

    「义务」瑟秀丽的眉尖蹙得更深了,「那我的感情就无所谓了」

    「我没这么说」

    「但你这句话就是这个意思」

    「瑟你能不能好好的听我说」

    「不行」

    「瑟」

    才想着千万别跟瑟一起激动,否则事情很有可能会一发不可收拾,篁苍昂突

    地发觉自己的后脑勺被紧紧的扣住,整个人也被迫倾向前方。

    「我真不敢相信」

    蓦地,瑟那张靠他好近、好近的俊俏容颜上,布满了怒气。

    「你明知道我爱你,却一脸毫不在意地要我跟别的女人结婚」

    篁苍昂连忙抬起双手顶住瑟的肩头,但仍拉不开那张几乎贴在自己面前的愤

    怒脸庞。

    「这是两件无法相提并论的事」

    「是呀」瑟刻意压低的语调中充满危险,「不过那只有对你来说」

    「瑟」

    下一秒钟,篁苍昂的辩解还来不及到舌尖,鼻尖就已感受到那几乎要烧熔自

    己皮肤的怒焰。

    「你是叫我心里爱着你,但却去娶别的女人」

    瑟银蓝色的瞳孔燃烧着熊熊烈火,以几乎要将他吞没的气势烧了过去。

    「为什么」

    这明明是两件完全不相干、且重要性大相径庭的事情啊

    为何平时头脑清晰、判断力出众的瑟,偏偏在这种时候表现得像个爱闹脾气

    的孩子

    篁苍昂的头忍不住剧烈地痛了起来,但瑟那怒不可遏的骇人模样仍教他不由

    自主地退却一步。

    篁苍昂并不觉得自己的论点有错,而且不论任何人、从任何观点来审视同一

    个状况,相信都会有与他如出一辙的结论。

    不过眼前比起规劝瑟,先稳下他的情绪才是当务之急。

    「即使你结婚,我还是一样会跟在你身边啊」

    「不是那个问题」

    为什么如此简单明了的道理,不管他怎么解释,篁苍昂依旧是一副无法理解

    的模样

    禁不住挫败地怒吼出声,瑟已经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才能让篁苍昂那双透露

    着苦恼的明亮黑眸理解自己的意思。

    他只是很单纯很单纯地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罢了,但他深爱的男人

    不但一脸冷静的模样,还残忍地要他结婚

    他是明白篁苍昂对他的感情远不如自己对他的迷恋,但满口毫不在乎地要他

    结婚,也未免太过无情了。

    不,难不成篁苍昂压根儿就不明白自己对他的表白究竟代表什么

    若不是因为如此,有哪个人能冷酷到无视对方深爱自己的心情,口口声声逼

    迫对方成婚

    而那原因,就只是为了要他贯彻为这个家传宗接代的「使命」而已

    他不得不怀疑,在篁苍昂的心中,他的存在是否渺小到远不如休拉尔这个家

    他早已对他说过「我爱你」不晓得多少遍,也在他耳边轻喃过数不清的爱语,

    但这些努力似乎连百分之一都未曾传达给他。

    那些拥抱、亲吻

    篁苍昂究竟将两人之间的那些亲密的行为看作是什么了

    一股夹带痛心的愤怒顿时涌了上来。

    尽管愤怒,瑟也明白若不藉此机会把话与篁苍昂说清楚,要找到能这样摊牌

    的机会并不容易。

    他想要也必须知道篁苍昂到底是如何看待自己对他的感情。

    只是现在要冷静的谈话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尤其是眼前的

    男人对他的怒气表现出一脸不解的模样。

    他好想把篁苍昂用力摇醒,也好想用力将自己的想法及热情摇进他的体内,

    烧毁那双过分理智且冷静的眼眸。</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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